□赵春华

    读完二年级，我告别大宏小学，三年级在润堂民办小学读了，离家近，就在村东头一个独门独户的人家家里的客堂间里。站在我村东头吆喝一声，大点声吆喝，学堂里可以听得到你的吆喝声，隔着一、二十楞田的模样。老师就是北赵家堰的沈永泉先生。还是复式班，因此老师给四年级学生上课，我在读三年级，冷不丁地替四年级回答老师的提问，惹得哄堂大笑。

　　　　有时没完成回家作业。沈老师惩罚的方法绝了，叫几个女同学排好队，面对着未完成作业的男同学给刮鼻子，连刮好几个。羞辱耶？好玩耶？谁也说不清楚。更有一次几个男同学与一个女同学发生了争执，吵凶了，有人抄家伙吓女同学，她吓哭了，告状了。这沈老师火了：“把你们抄的家伙拿着，高举过头顶，绕村里田埂走一圈，不得放下！”这罚得奇，也罚得重！我们几个乖乖地举着扫把，举着木榔头，还有畚箕，沿着田野的小路走，私下里吃吃地笑。遇见一个乡邻阿进哥，“春华，你们这是做啥呀？”我灵机一动：“打野兔子。”说完，自己也暗笑起来！        

　　　　这一年的冬天啊特别冷，冷得河流结冰，厚厚的冰，我们可以在冰上吃“棱角”，可以从河此岸走到彼岸。乡下叫“统江冰”，冰统治了整条河流。家里穷，这么冷的天，我只穿了一条黑色的背带裤，课间时我上厕所（其实是个茅坑，在操场边埋一个大缸，用茅草盖上个人字形的顶），西北风呼呼地吹，冻得我手脚都僵了，背带裤的纽扣都解不开，我差一点要哭了。这事让沈老师知道了，他放学后到我家，找到了我妈，说：“这孩子穿得太单薄了，今天冻得夠厉害的，你们想办法给他弄棉衣穿吧！”我不知道我妈还有个金耳环，打老师上门“告状”后，她一咬牙把金耳环摘下来卖了，给我扯了点布，缝了一条夹裤，记得里子是黑色，面子是竖条子红白相间的。虽不是棉裤，是夹裤，也暖和多了。

　　　　我从内心里深深感激这位让我们绕着村子转悠、举着“作案”工具的乡村教师！对了，还更要感谢他的是在我们小小年纪、幼稚的心灵里播种下爱国的种子：在润堂民办小学读书时，发生了抗美援朝的大事件。那时，我们根本不懂得“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的伟大意义。其时，全国各行各业都在以实实在在的行动支持中国这一惊世骇俗的壮举。作为读书郎呢，尤其是未成年的孩童呢？我不知道当时上级教育部门有什么通知或者要求，反正沈老师要求我们放学后去挑野菜，换点小钱，积少成多，集腋成裘，用以买飞机大炮的一个零件也好，以此支援抗美援朝，打败李承晚，打败美帝野心狼！

　　　　我们去挑了，在朔风中，在冻云下，在田野里，在竹林边……寻寻觅觅，认认真真挑野菜（挑是江南乡下话，普通话里应为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