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建华

    画家唐兄的别墅花园里，柚子树挂满沉甸甸的果实，腊梅飘着阵阵幽香，兰草浓密墨绿，最吸引我的，是沿着花园围栏的内侧，用弯曲柔美的边界线，从草坪中分割出来的菜畦。搞艺术的人就是不一样，连菜畦的形状都显得婀娜多姿。这季节，花菜鼓着团团的脸蛋，青菜舒展着肥嘟嘟的掌叶，玲珑，可爱，如画里的景物。唐兄请朋友到酒家吃饭的时候，又来了一位画家，交谈中得知也是位喜爱种菜的，于是画家与画家很快变成了知音，许下了劳动果实互通有无的约定，走出酒家后兴冲冲互邀着参观府上菜畦去了。

    是不是只有审美情趣浓郁的画家，才会迷上都市田园呢，未必。在我父母生前居住的小区里，寻常人家的花盆和花园里，也常常看到那些过去只能在农田里见到的绿色生命。由于和树木花草为伍，普普通通的菜蔬，也展示出食用价值以外的娇艳妩媚来。

    春天里，在市中心一条宁静的小马路旁，还有一个小区的大门外，笔者也曾看见过用矮篱笆围成的小小“菜园”，里面令人惊喜地盛开着金灿灿的油菜花。那一刻，我的感觉像在沙漠里望见一抹绿色，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一张久违的熟面孔，竟然呆呆地流连了。

    我的一个朋友，还曾经用鸽粪作肥料，培育花盆玉米，那些玉米株亭亭玉立，绿叶招展，不仅结出了壮硕的棒子，还成为了风格独特的观赏盆景。朋友送了我两盆，我当做宝贝，摆在家里阳台上如玉树临风，人见人爱。我将此趣闻做成图片新闻，很快登在了新民晚报上。

    农作物成为城里的风景，人们见得较多的，还有老宅旧巷里浓荫如盖的丝瓜架、南瓜藤等，既遮阳，又添景，尤其开花时节，绿叶丛中点点金黄，清新，俏丽，给人的居住环境平添了许多生气与色彩。

    农作物的美丽是客观存在的，只不过人们关注它们的食用和经济价值时，有时候忽略了它们的审美价值。我甚至相信，在被人类种植和改良之前，许多农作物原本就是大自然中的“帅哥靓女”。在新疆著名的景点喀纳斯，游人趋之若鹜的观鱼亭附近，我发现有“青菜”生长在峭壁悬崖旁，猜想着它们可能是人类食用青菜的同类或祖先。这种形状与食用青菜毫无二致的“野菜”，在千姿百态的野生草本植物中，显得造型别致，舒展大方，吸引了我的目光。

    吃多了山珍海味后兴起了农家乐，穿久了挺括漂亮的化纤回过头来爱棉麻，住上了高楼大厦又盼望到乡间溜达。在远离田野的都市里，一个个精致的、迷你型的都市田园，折射着都市人心中那个眷念泥土的田园梦，那种挥之不去的返璞归真情结。如果你的生命中，有过泥土的滋润，田野的印记，那么，即便是瓦盆里一株孤独的豆角，几朵素颜的花儿，几片单薄的绿叶，你也会天天光顾，牵引着、催促着那细瘦的茎蔓努力攀爬。这是我童年记忆中的片段。如今，城市早已沧海桑田，但不管楼房有多高，土地永远是我们的根。生活缤纷多彩，绿色永远滋养我们的生命。我甚至遐想着，什么时候能够在小区里观赏稻麦，在窗台边亲近菜花，在露台上丰收南瓜，让田野的风景在城市里更多地留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