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古村、油菜花
□黄阿忠
去婺源看山、看水;看古村落、油菜花。
婺源一带山虽说不高,然亦有海拔超过千米的,峰峦叠嶂起伏,绵延不绝。小丘变化多端,梯田随山势大小排列,茶树沿脉络土垅左右交替,山气日夕佳,涧水悠然长,气象万千。若登山远望,郁葱绿翠的植被,像是油画家为其泼洒了一层厚厚的油彩;山峰时有云雾缭绕,不知是远古飘来的清风,还是一时聚起的晚风,吹散了笼罩的簿雾,露出微笑的秀峰。
山谷的春风,吹开了坡上的油菜花。一片金黄呈现一种冷艳,那种黄色像是绘画颜料中的柠檬黄,直接使用亦不足以表现。油菜花开是一场视觉盛宴,梯田层层叠起,有大小扁长形状变化,有高低穿插交错排列。但见山中雾气弥漫氤氲,油菜花地里有画意;若是山腰的一块水田,耕牛犁地,水光莹亮间而有诗意。山气日夕之诗情,黛瓦黄花之画意,招揽了天下的绘画、摄影者。每年三、四月油菜花开时,是旅游的打卡季,那时的游客每天数以万计不为过。记得那年去婺源看油菜花,在江岭盘山路上,一清早已排满人和车,都等着太阳升起,看阳光四射,涧水溪流蜿蜒,花满梯田起伏。
婺源的风光,可以去山里寻找。
去年在婺北段莘乡山区待了几天,围坐老樟树下喝茶,时有凉风掠过,听野山栗哔剥开裂声,观五龙源水从山间灌木丛中流出,穿过大大小小卵石,湍流不息,不知其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若秋装裏山峰,枫树红、银杏黄,大枣悬满树;待霜降时节后,露水过、叶飘落,红柿挂枝条。你走的山道,或许就是越千年的茶马古道,山风吹动叶片,满地黄叶在脚下沙沙作响,似乎还夹着穿越千年的马鞍上的铃声。江岭秋相连,万木潇肃,高山平湖相依;山坞藏村落,艳阳浮云,家家藤匾晒秋。自古逢秋悲寂寞,我言秋日胜春朝。
婺源的风景是由无数个村落组成的,江湾、晓起、汪槎、庆源、李坑、理坑、官坑、虹关、江岭等等。这些村落有的在山麓,有的在山坞、有的在山腰,有的规模大的或成一个镇。像是江南水乡一般,晨雾缭绕,黛瓦粉墙炊烟;古樟遮阳,石桥流水人家,风景这边独好。
凡古镇、村落布局大同小异,却都有一条溪流汇聚穿过,水是生活必不可少的。庆源、官坑古村,它们都有从山涧流下的溪水,水流时而舒缓,时而湍急,在水中卵石迥流,当水流碰到阻碍,溅起水花,又有激荡之声回响。沿青石板路拐来拐去就到了溪边,溪水上有石桥,水中有滚石,在溪水的冲刷下光滑滴溜;水边的石階上有村姑淘米、洗衣服,满满的生活气息。水的两边有来回走的石板路,上有廊棚可避雨、遮阳,水边有美人靠长椅,倚坐看水,別有一番情趣。
走进古村,在宅间的弄堂穿梭,抬头能看见高耸的马头墙,一层叠一层构成了独特的建筑空间。白墙在岁月的侵蚀下产生了不可复制的肌理和色彩。窗很小,点缀在墙上像是装饰,如同绘画,安置得很到位。江南多水,那些建筑在水气氤氲中,很适宜用水彩画表现。
古宅的天井屋檐四周有漏水装置,雨漏水流入天井;还会摆一只大水缸,下雨时檐口滴水聚缸内。民俗谓水是财,此乃为聚财、肥水不外流,细雨蒙蒙时坐厅堂,听檐漏水滴入缸中之声,亦是一种享受。那些老房子里一般都有绣楼,俗称小姐楼,未出嫁的姑娘住那里,在楼上可以偷窥前来相亲的小伙子。窗棂木雕精致,特别是阳光照射一半于投影中,其色彩,黑白关系的配置,绝对是上佳的油画。房子上的砖雕、格子窗上的木雕,包括厅堂里的匾额,说是古建筑特色,还不如说是民间的审美情趣;特别是家家户户门上的对联,原本是红红的,风吹雨淋褪去了颜色,成了一种粉粉的土红,那是绘画中所谓的高级灰感觉。
风景是由山、水、房舍、河流、池塘、小巷、石板桥、树木、花草,还有古宅建筑里的物件等搭配而组成的。风景是多样的,它有视觉上的变化,还有文化、历史、气息等内在的精神。从审美出发,必须看它们如何组合,并敏锐地捕捉地域风情的苍古高华,自然气象的色彩变化,比如婺源春天的油菜花,比如古宅粉墙上小小的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