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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住横沥河边

来源:上海嘉定 发布时间:2019-10-15 09:00 浏览次数: 【字体:

 “那晚月儿已瘦削了两三分。她晚妆才罢,盈盈的上了柳梢头。天是蓝得可爱,仿佛一汪水似的;月儿便更出落得精神了。岸上原有三株两株的垂杨树,淡淡的影子,在水里摇曳着。它们那柔细的枝条浴着月光,就像一支支美人的臂膊,交互的缠着,挽着;又像是月儿披着的发。”
    每每晚饭后,散步在横沥河边,不由从脑海闪现出朱自清的著名散文作品——《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片段,因为文章里描写秦淮河的那月、那灯、那影、那柳枝,此刻正完完全全地铺陈在我面前,除了没有舱前悬着灯彩的大小船只,没有了喧哗,更显得宁静,安逸。
    横沥河已不复是以前的横沥河了,这段横沥河,从南翔镇北梢到蕰藻浜大约两公里的长度,于几年前做了大规模的再造,我用“再造”这个词是因为这一段河面及河两岸的景物,使得生于斯长于斯的我,在第一次去赏游时也感到陌生,无从适应,想着根据眼前错落有致的一草一木,河岸的蜿蜒走势,去找寻记忆中的点滴画面,却无论如何对照不起来,完全是一个陌生的场景,只好作罢随它去了。
    如果说把横沥河看作为嘉定人的母亲河想必没有人会反对,不只是她在地理位置上贯穿了整个嘉定地界,而且它的渊源也可以追溯到唐朝,历史悠久,至今还有石冈门这样的地名保留着。石冈门是古代的水利设施,所以被现在水利专家推定为人工开凿的河流。横沥河为嘉定的自古富庶提供了丰富的水资源保障,除了行船货运交通,灌溉农田外,同时行防洪抗涝的功能。而在我和我的小伙伴心目中,横沥河还是游戏玩耍的绝佳场所,特别是在夏天里,更是避暑好去处。跳入河中嬉水,摸鱼摸河蚌螺蛳,不时弄出快乐的动静,引得两岸劳作的人们放下手头的农具,驻足观望,会心微笑,忘却疲劳,他们站得高,看得远,还可以作为大家的哨兵,“有船过来了!”“当心当心”!那时的横沥河边,有几个工厂的码头,装卸着各种货物,驳船来往不断,马达轰鸣声、汽笛声此起彼伏,很是热闹。
    河东岸是近年来陆续新建的住宅小区,一个接连一个,楼层高度不同,所以屋顶天际线连成一个上下起伏的波浪形;河西岸是年代久远的204国道,新建成的高架路横亘在上面,来往忙碌穿梭着的车辆带来的噪音,在穿越声屏障之后,不再刺耳了。
    此刻,正逢四月中,春夏之交,阵阵风儿吹到脸上,已不再感到特别的凉意,蚊虫却还没有出来滋扰,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着装也已轻便了,行路的脚步当然更加轻快。
    两岸都有已经联通的林间走道,主道以花岗岩铺砌,辅以卵石、青砖等各式材料点缀,每隔一段距离又会有别致的小景,或是亲水平台,或是小广场,抑或是在小道边的亭子。如果走得累了,想要清净地休憩一下,不经意间眼前又会出现一条岔道——通过更狭窄的步道,或小木桥,走过几个台阶,去到一个人工填埋而成的河中小岛上,你可轻易地占有一个椅子,想坐多久都可以,能发呆想心事,也能边扫视眼前的美景,边呼吸河边湿润的空气——隐隐有不知名的花香沁入鼻息;还有一个不很长的廊架,紫藤花正努力地生长着,一串串从叶间垂下,坐在廊下,它淡雅的香气令人神清气爽。在这段时间里,从春节算来,陆续有梅花、樱花、玉兰花、四季桂、茶花等竞相开放,以及各色矮菊花点缀在草丛里,等着人们去品评、欣赏。
    夜间的七八点钟,走在这河边的人们,多数步履匆匆,把步数作为任务去完成。我融入稀疏的人流,更愿意放慢脚步,踏在我祖先和我生活过的土地上,声声传入我耳朵是带有各地特色的语言,同样说的是家长里短,似乎听到本地口音时感到尤其顺耳。我有时会有丝丝伤感袭上心头,虽然我一直生活在这里从不曾远离,但“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物换星移,就在转眼间。而想着我不必似朱自清那般作倏忽游客,可以在任何合适的日子里无拘无束踱步到河边,拥有、亲近这一切,也就渐渐释然!
    月儿已升得老高,想必是上弦月,离满月尚有一点缺。月的脾气是天天迟到,倘若要见到满月且上中天,你要坚持守候到夜半。此刻月的倒影在河面上,颤颤巍巍,像是随时都会被打破的银盘,叫人怜惜而屏住呼吸,而河上的桥,河边的平台,都用灯带勾勒出了它们的轮廓,倒映在水里,被偶尔跃出的一条小鱼儿击起的涟漪,推得摇摇晃晃,乱得没有秩序;已经蓄起满枝绿叶的柳条,也会趁着微风,舞动一下好不容易探入水面的腰肢,加入到打破平静的行列。
    距离蕰藻浜不多远的天恩桥,是这片景区的核心,在古时南翔八景中就有天恩赏月一景,如今石桥修旧如旧,配合她边上的纤桥,更显得身姿挺拔。拾阶而上,走到石桥最高处四下眺望,西北方向就是高架路的蕰藻浜大桥,为钢拱结构,造型优美,气势宏伟。
    现代诗人闻一多在他的诗歌理论中,讲究的有“三美”,音乐美,绘画美,建筑美,都在这里再一次自然呈现:石与钢,古代与现代,在同一空间里激情碰撞,伴着时有时无悠扬的音乐声,营造出了眼前的一幕,不正是一幅完美画卷么?
    很久以前的横沥河印象,可能有些脏、有些乱,我虽靠水而居,日日为伴,还能熟视无睹;如今,碧水、绿树、香花重重围绕着我,将我淹没,“小美”无处不在,既夺人眼球,又润物无声,教我如何不去关注她,重新认识她,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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