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稻田里捉蟹
近年,据报道有的地方尝试在水稻田里养蟹。这样做的好处是:蟹吃尽水稻田的虫子,可以避免或减少使用农药,产出无公害大米;而水稻田又成为蟹的安乐窝,使之“茁壮成长”,真可谓一举两得!由此,我不禁回想起自己早年在农场水稻田里,与同事们一起打“歼灭战”的情景。
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我中学毕业“上山下乡”去了沪郊农场。乍到连队,对一切都觉得新鲜。尤其是当地老农阿金伯,夜间常来新职工寝室闲聊,他讲的当地民间故事令我们兴趣盎然。
很快就到了秋收时节。这天晚上,阿金伯踏进我们寝室便神秘兮兮地说:“‘秋高气爽,螃蟹肥壮。’明日我请你们尝尝螃蟹!”
闻听此言,寝室里的八个小伙子都似乎忘了一天劳动后的腰酸背疼,阿金伯笑道:“不过有个条件,大家明日奉献半天场休,跟我去把北河沿那片特别成熟的稻子抢割掉,怎么样?”我们都晓得螃蟹是江南特产,那时每斤已卖到好几元,一个月工资才十八元的新职工哪敢问津?现在阿金伯要请我们客,那太好了,大家都爽快地答应了他的条件。
翌晨,我吃罢早饭就直奔阿金伯的茅草屋,想看看他从集市买回多少螃蟹,但扫视数遍,根本未见其踪影。他没向我说明,只是让我快去召集同事们。
北河是条清澈的河流。河沿那片水稻田,曾以其淤泥打底。我们按阿金伯的指点,两人一组分头从水稻田四边层层往里割。我边割边暗自嘀咕:“割稻通常是大家在同一边下镰的,今天怎么搞成这阵势?”由于阿金伯是连队里农活的“权威”,我不敢吱声,只好埋头不断挥动镰刀。快包抄到水稻田中心时,在四边轮番帮忙的阿金伯发话了:“现在,每边一人继续割,一人站着留心螃蟹!”我正疑惑,突然发现脚下真有只螃蟹缓缓爬行,它吐着白沫,挥着螯钳,仿佛欲决一死战。此刻,其他人也发出惊喜的叫声。当最后一丛稻子倒下,我们已陆续抓到四十多只螃蟹。
中午,我们聚集到阿金伯的茅草屋。在煮螃蟹的空当,老人道出秘密:原来,北河沿那片水稻田一边临河,一边靠沟,周围分布着许多蟹洞,早晨有老毛蟹从洞穴爬到稻丛里觅食;当我们突然从四边“围歼”,它们只得悄悄向中间退避,直至最后走投无路被拴上草绳。大家正听得入神,他乐呵呵地转身从锅内取出背壳红彤彤的的螃蟹,又拿出一坛自制的崇明老白酒。随即,茅草屋里立刻响起一阵笑声。
这时,“赤脚医生”小董大概嗅着了蟹香,悄悄跑进来,说:“螃蟹虽然味美,可不能贪吃噢,蟹肉的蛋白质含量极高,所含的胆固醇也偏高;螃蟹又是寒性的,特别是雄蟹的肚中有个六角形的‘星星’,据说寒气最重,不挑出来,吃下去后就容易闹肚子。”我立即反唇相讥:“你这么‘好心’提醒大家,是希望我们省下一些螃蟹,归自己享用吧?”她的脸微微一红,随后回敬一句“反正见者有份”,就拿起一只螃蟹剥开来。在场的人见状都乐了。
当然,小董没有白吃一顿,她煮了一锅自己发明的“姜红茶”(内放红茶、生姜)给大家暖胃、去腻、解腥。更要紧的是,她答应保守在水稻田里能捉蟹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