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今夏
昨日,女儿的钢琴老师打电话来,问已过了梅雨季节,今年我家钢琴要不要调音,如果要调的话,她安排调音师傅把几个学生家的琴一起调了。
我闻言一愣,去年是什么时候调的?老师说去年也是这个时候呀。而我依稀记得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事,那个胖胖的调音师调好音后,随手弹了曲《月亮代表我的心》,水平之高令我这个至今只会弹约翰·汤普森简易钢琴曲目的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当时就立flag,等我老了,退休后一定去学好钢琴,做个优雅的老太太。
距离去年夏天,一年时光已经倏忽而过,忽而今夏。那天,忽然朋友圈到处在刷“今日小暑”,小暑意味着真正的盛夏已经开始了,知了果然在清晨就很应景地吟唱,气温已窜至三十五度。看过很多篇关于小暑的文字,感觉最对味的还是某位老师写的一篇,恰如夏日酷暑下的一股涓涓清流。请原谅我摘抄一小段与大家分享:“温风至,蟋蟀居宇,鹰始鸷。家乡的小暑,田里蓄满了水。找一张小网,召集几个小伙伴。牵网赶鱼忙乎上半天。一身泥水捧着不易得的几条小鱼跑回家。往往得到的是老妈的一顿呵斥。后来回乡,每当小朋友们满脸泥巴,捧着鱼飞奔。然后传来邻居阿姨的叫骂。就知道是炎热小暑的季节到了。”
一幅充满乡间野趣、鲜活生动、烟火浓郁的画。从小到大在乡间田野长大的人,都有一个丰沛而有趣的童年。
前几天单位组织去青西郊野公园玩,公园野味十足。白鹡鸰见了我们,依然不慌不忙地踱着小步,并不惧人。水杉统统站在齐腰深的水中,若无其事,不急不躁,怡然自得地生长。正在看自然风景呢,忽然有个同事“扑通”跳下水田,双手去摸什么,一转眼,一只张牙舞爪的小龙虾被他捉出来了。众人惊叹。我问,你怎么就知道这里有小龙虾呢,他说,这是我小时候常干的事呀,有洞就有小龙虾在。那万一是蛇洞,摸出一条蛇来,岂不吓死人?!蛇洞不可能全淹没在水里,它至少有一半在陆地,因为蛇属于两栖动物,它也不能一直在水下生活,只是它的潜水时间比较长而已。众人再度惊叹他的乡野知识之广博。
小区的两棵银杏树,冬天的时候,叶子落得光秃秃的只剩下干枯瘦削的躯干,春天一到,它们就像电影转换镜头似的一夜之间披上了新装,刚生长出来的新叶像罗莉般清新可人。到了夏天,它们呈现一派绿意葱茏、开枝散叶的青壮年模样。树的四季对应人的一生,如古人所言“天人合一”。站在银杏树下,想,此时的我对应它的是那一季?肯定不是现在的它们,我应该已经轻越过人生的盛夏,一脚跨入初秋的大门,叶子开始变黄,岁月变得沧桑,人生的漫漫远意如今已被时光催促、拉近。但秋天亦有童话般的静美。
回小城看妈妈,她高兴得买来一堆我爱吃的早点,还是老妈最懂我的胃。包了油条的粢饭卷、金陵包子店里的雪菜包、新鲜的大肉粽,都是我的心头好。妈妈恨不能让我一刻不停地把它们统统消灭掉。我边吃边和她唠嗑,她告诉我二楼的上海阿婆前天跌倒在楼梯上,被五楼的老方扶起来送到医院,昨天就走了。“阿婆多大年龄?”“八十二。”忽然想起以前每次遇见胖胖的她,总是用上海话和我打招呼:“妹妹侬下班啦!”在这个夏天,她已如一滴水蒸发不见。
前些天又到花鸟市场搬回几盆绿叶植物,每年到夏天我才想起来更换一茬,因为前一年的花草们经历一个凌厉的冬,再加上一个致命的倒春寒,不幸又遇上主人是个植物杀手,导致它们死的死,残的残。但是家中无绿意可不成,绿是人类的肺,所以,我还是继续把它们请回家。最值得庆幸的是,一盆铜钱草跟随我多年,依然葱绿茂盛,圆圆的叶子如少年的眸子般清亮动人,似乎很信赖我。
盛夏不想出门。双休日宅在家里,看看书、做做清洁、听听音乐,弄些简单饭菜,光着脚在地板上走来走去,苦夏亦有甜,日子过得飞快。
李清照说:“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夏天的诗书与疾雨,的确是消暑佳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