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家之间
我到嘉定前,小说家荆歌兄说,他有位小说家朋友在嘉定,叫张旻,小说写得很牛,经常约去玩,还没去过,介绍给我做朋友。于是我认识了张旻兄。他是我在嘉定的第一个文学朋友。他又和我工作、生活的双重铁哥吴斌是哥们,就有不少相聚的机会,之后还把文学伉俪殷慧芬、楼耀福,以及竹刻家张伟忠引荐给我,我便有了工作之外最早一个嘉定朋友圈,并跟着加入嘉定文委,认识了春华、滨海、戴臻、戴达诸兄。这是我计划之外的事。我是苏州作协最早的会员,但自从多年前主动辞去吴江文协副理事长,就疏离文学圈子,不再参与文学活动,只与少数几个作家好友交往。可是嘉定的文学朋友们待我太好,我感动,所以尽管公务比从前更忙,身在嘉定的日子并不多,就算不出差也是冗务缠身,观念却因此改变,重新靠近文学圈。这是后话。
由于我的到来,荆歌与张旻的聚会日渐增多,大多在嘉定,有时也到吴江。小范围或组团,吴淞江中上游之间的著名作家们来来往往。我感到自己作了一座友谊的桥梁,很是欣慰。荆歌在私下和茶酒场合,多次称赞张旻的小说。“要一个小说家公开表示钦佩另一个小说家,是很不容易的,尤其是我觉得自己的小说写得也好,非常自信,这就更难得了。还有谁比小说家更懂小说的?我是真喜欢你的小说,真心认为好”,荆歌对张旻说。另一次,对我说,张旻是实力派小说家,写校园爱情极为出色,是心理描写大师,敏感、细腻、残酷,简直令人恐怖。受到荆歌的影响,我找张旻以前的小说阅读。不久,张旻写出了一部新的长篇小说《谁在西亭说了算》,单行本改为《邓局长》。我和荆歌都参加了在陆俨少美术馆举行的小说研讨会。
最初繁忙的两三年过后,我偶尔能偷闲,跟张旻、荆歌等一起出游。一次去浙江嘉兴,张旻在一位收藏家那里淘到一对老红木骨牌凳,还有一次到江苏宜兴,各人买了茶壶。张旻淘到价廉物美的东西,藏不住喜悦,那意思就是比别人更有眼力,便经常约我们去他家里欣赏,拿出好酒款待。他购物不多,但的确都精美,看得中的,价钿大也下得了手。
张旻最得意的作品,当然是他的儿子,到新加坡读书后,成为优秀学子,后来考上英国皇家艺术学院,他喜形于色,见面就谈儿子,次次笑得合不拢嘴。他把儿子留学的途径,介绍给荆歌,于是荆歌的女儿跟着去新加坡就学。他俩就有了专属的话题和活动。但在嘉定相聚的机会,反而渐少。
之前的十来年,嘉定文联每年有一次作家采风,每次都是张旻通知我。我很少有时间参加。总共只有两次同行。有几次答应参与,临时有事又变卦。有时飞机票已订好,我却不能去了,退票很麻烦,他也不会生气。外出采风时,我因为抽烟、睡得晚,不便与人共住,提出自己掏钱开单间,张旻和慧芬姐不同意,破例多开一房,让我独住。
最近几年,荆歌经常出国,我与张旻也很少见面。经常牵记他。他忽然从闲人变成忙人。儿子从国企加盟到私企,有了女朋友,动漫事业风生水起,他的事情虽然多了,但快乐。然后妻子得病,他殷勤照顾,愁忙交加。去年夏秋之际,我请嘉定作家好友到采写柳亚子故里,趁机团聚一下,为了候齐人,一约再约,拖了三个多月,最后实在不能再拖了,张旻还是走不出。他坚持不用微信,后来总算等到他开微信,仍旧不看、不发朋友圈,只用短信功能。我偶尔收到他发来他儿子张肖阳的作品。
张旻以前不剃光头,我却想不起他不是光头的样子了。荆歌以前不留长发,我也想不起他不是长发的样子。我总是只记得朋友最近的形象、最远的往事。他俩一个光头滑塌,一个长发飘飘,坐在一起吃茶喝酒,相映成趣。等荆歌此番回国,我想让这两个小说家朋友再聚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