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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蕉叶叶为多情

来源:上海嘉定 发布时间:2017-06-07 08:00 浏览次数: 【字体:

今年初春,乍暖还寒的时节,葛秋栋兄送来了一迭厚厚的书稿,共六十一篇散文,这是他在数十年辛勤创作的全部作品中遴选出来的。看着看着,我陷入了沉思,情不自禁地回忆起与秋栋交往的一幕幕……

我与秋栋结识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初。那时我在县新华书店工作,是联系外冈、望新、方泰一带的专职图书发行员,出于职业的缘故,平时与机关、学校的交道打得多,当时秋栋所在的方泰讴思学校,也在我的联系范围内,是一所小学带初中的学校,俗称“带帽子中学”,秋栋是这所学校的校长。

我清楚地记得第一次与秋栋见面的情景,隔天晚上,绵绵春雨下了整整一夜。而讴思学校是一座乡校,从公路到学校有一长段泥泞的小道,我推着自行车,车上驮着一包书,艰难地前行,自行车轮胎上沾满了烂泥,让我出了一身汗。终于,遥遥望去,看到几棵高大古老的银杏树,讴思学校就在大树旁边。秋栋远远地迎了出来,热情地帮我卸书擦车。此时,惊心动魄的林彪事件刚刚过去,文革进入了后期,相对前期,已显得较为平静,出版界万马齐喑的状况也在改变中,我送去的一包书中,有公开的刊物《朝霞》、《学习与批判》,还有专门翻译、介绍国外各种思潮的内部刊物《摘编》,以及新出版的几种二十四史。记得秋栋兴奋地从中挑了几本书,印象最深的是秋栋买了一本《周书》,这是二十四史中较为冷辟的一种,没有一定的古文基础是无法读懂的。临近中午,秋栋还为我在学校食堂准备了中饭,他执意要请客,不肯收饭钱。

之后,我们的交往多起来了,渐渐地知道了他的生世。秋栋生于1946年,长我一岁,因为年龄相近的缘故,我们有较多共同的话题。当时,秋栋早已成家,而我还是个快乐的单身汉,相比之下,觉得他在各方面都要比我成熟。不久,他调到了县文化三馆的图书组,从事图书介绍评论工作,再后来又调到博物馆,三馆与书店同属文化系统,开会、学习、劳动常在一起,我们又有共同爱好书,来往就更多了,慢慢变成了莫逆之交。

记得秋栋当时住在孔庙大成殿旁的一间破旧的小平房里,屋旁堆放着杂乱的碑刻,显得有点荒芜,但墙角有一丛绿叶葳蕤的芭蕉,格外显眼,生机勃勃。他还带着正在上小学的女儿,颇为艰辛。十年动乱结束后,秋栋被单位送到复旦地方志专业进修,1984年岁末,他从复旦地方志专业毕业后,回到了博物馆,担任了馆领导,从此亦官亦文,先后在宣传部、民宗办、工商联工作,其间还担任过县文联的副主席。

我与秋栋时分时合,1985年初,时县文化局的《嘉定文化志》编写工作已经启动,我读的电大中文专业即将毕业,我与秋栋都被借调到局志办公室从事地方志的编纂工作,局志办在县图书馆四楼,我们在同一室内办公,朝夕相处,我还应他之邀一起编辑馆刊《疁城文博》,前后有数年之久。后来,秋栋调离博物馆,我们分开了,我则从书店调到了博物馆。他退休后,我邀请他参加《嘉定碑刻集》的整理注释,又合在一起办公数年之久,彼此了解更多更深。

对秋栋的作品,我并不生疏,十几年前,曾应邀为他编过散文集《疁城烟水》及小说集《红雪》。秋栋的文学创作起步较早,大概在做那本油印本馆刊《图书通讯》的编辑时,就已经开始了,他的散文作品大体上可以分为历史和乡情两大类。1981年初,上海《青年报》副刊刊登了秋栋的散文《缺角亭情思》,当时社会上书刊不多,又是一个崇尚文艺的时代,秋栋文章在嘉定引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此文以南翔古猗园缺角亭历史为背景,抒发了南翔人民爱国爱乡的高尚情怀。其中“竹枝山草木葱茏,绿浪生波,已属奇趣无限;屹立山顶的一座缺角方亭更使人有妙趣横生之感了。亭子的结构款式玲珑,高壮华丽,几何形的拱顶,线条流畅,气韵生动,除了东北方向人为地短缺一角之外,三只拳状翘角却似铁臂临空,给人的感觉是威武、刚强、神圣不可侵犯;亭子不仅格调别致,颜色也七彩俱全,色调鲜艳柔和,真不愧是仙苑奇葩”的段落,颇有文采,十分撩人。此文获得上海青年报历史征文一等奖。同类题材的《高义桥的春色》,写得也较为出彩,此文从高义桥切入,描写歌颂了“五抗”英烈为理想信念而献身的高洁精神,文字热烈而充满激情,如“人们为什么常常在桥上流连忘返?有时把桥上的风兜入胸襟,有时看桥上的云烟晨雾,浮想联翩。大概是在追求吧,在追求一种美,从外貌直至心灵的美。如果说桥也有心灵的话,那么坦荡如砥的胸怀,朴实坚定的风格,始终如一的品质,献身人类的精神正好象征着中华民族优秀儿女的精粹。我们伟大的民族,自古以来就有揭竿而起的英雄,有为民请命的使者,有舍身求法的勇士‘清操励冰雪,赤手缚龙蛇’,推动着历史的前进,推动着社会的进步。我伫立桥头,在八十年代的今天缅怀着六十年前的高义桥” ,可以感受到秋栋笔端火一样的热情。

秋栋乡土类题材的散文也较出色,相比之下,数量更多,有状物写景,也有记事写人的。其中《浪花之梦》近似小说,叙述了银杏树下,“我”与珍珍之间发生的缠绵故事。珍珍是一个悲剧人物,特殊的时代断送了她年轻鲜活的生命,“我怀着沉痛思念的心情走到湖畔的老树下,捧起银杏树下的片片落叶,却无法知道那一片是属于珍珍的……举眼眺望着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湖面,凝视着一艘艘乘风破浪的航船……虽然,痛苦的岁月就像船儿走过的路,它堆起的千层浪花很快被历史的巨手抹平了。而今,年老人正焕发着青春,年轻人又在为着大抱负而奋斗,失去学校的我已经读完了大学,在自己理想的天地里耕耘。可是,只要想起珍珍,想起我那在苦难中死去的小妹妹,心里就会隐隐作痛” ,中间似乎晃动着作者的影子。《我参加了“抗美援越”》则以平实的笔调,回忆自己入越参战的难忘岁月,字里行间可以感受到那血与火战斗场景、生与死的战友情。秋栋写景的散文也融入了他浓郁桑梓深情,如《故乡的小河》、《老竹桥的回忆》、《车浜斗》、《芭蕉雨》、《落叶的美丽》、《我心中的那盏小竹灯》、《秋夜》等等,尤其是近期的作品,文笔更加洗炼、老到。“人情总是家乡好” ,秋栋的乡土散文中,还有几篇描写人物的,他的《乡邮员》、《陈正留给我的回忆》等篇所写的人物,如李学诗、陈正等人,也是我所熟悉的朋友。乡邮员李学诗写得生动传神,聊聊几笔,勾勒出了他倔强的性格,多舛的命运。离休干部陈正也是我的忘年交,他为人诚恳、低调,“以年届八旬的高龄,徒步走进西藏墨脱县,在背崩乡为门巴族孩子建起一座希望小学” ,事迹十分感人,秋栋的作品向读者传递着一种正能量。

我在这篇文章中写了不少与秋栋交往的陈年旧事,几乎与其作品份量相当,正是应了鲁迅评价文学作品要遵循“知人论世”的原则,只有这样才会更准确地理解作者与作品。

末了,承蒙秋栋错爱,让我为他的这本书作序,使我先睹为快,提前阅读了他的这部书稿。走笔至此,看到秋栋的这本散文集取名为《芭蕉雨》,想起了郑板桥先生的诗句“芭蕉叶叶为多情,一叶才舒一叶生” ,引用板桥的诗句,是希望秋栋出产文章,犹如芭蕉抽叶,一叶才展,一叶又生,期待他新作迭出,绵绵不断,是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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