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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望天明

来源:上海嘉定 发布时间:2016-06-01 13:00 浏览次数: 【字体: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常常要失眠了,当然是在上半夜。下半夜我总是酣睡,说不定还要打打呼噜。据我夫人说,还打得高低起伏、有板有眼。我谦虚地回答,打得不好,瞎打,今后争取打得好一点。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昨天,我却在上半夜打呼,下半夜失眠了。深夜一点如厕以后,怎么也无法入睡。想了种种办法,比如放松身心,默念数字等,却是越弄越清醒。画虎不成反类犬。睁着眼睛,听电钟嚓嚓地响动,清晰逼人。这是时间前进的脚步声。时间是有脚的。当然,我也是有脚的。本来,我也可以下床走出房间做点事情,却怕被夫人发现吓坏了她:此人半夜做家务,脑子有毛病了?于是只好躺着。唯一的念头是盼望天明。

我这才知道,在所有的同义词中盼望是最叫人难熬的。比如希望就叫人好过一点。我曾经希望过。希望分到一套称心的房子,三房一厅的,地段也好;希望工资能够高一点,混个中产阶级当当;希望有一辆私家轿车,据说车子是男人的情人,怎不叫人心动。等等。虽然这些希望至今有些仍然是希望,我却并不觉得难熬。因为希望总是和现实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既然那么远,就慢慢争取吧,倒也心平气和。盼望不同,和现实比较切近。比如我盼望天明,也不过几个小时。可望而不可即,心态就十分焦躁了。

躺在床上盼望天明,总是要胡思乱想的。我忽然想起了“文革”中的一个样板戏:《白毛女》。白毛女本来黑发,被地主逼进深山以后,餐风露宿,熬白了。白毛女出场时白发飘飘,很是令人同情。现在的年轻人是不看这种戏了,但金庸的武侠小说肯定看的。白毛女的形象大概与白发魔女差不多。白毛女在深山里过着非人的生活,她时时刻刻盼望黑暗的旧社会灭亡,新生活的曙光升起。她唱一支 歌,叫《只盼着深山出太阳》,唱得声情并茂,催人泪下。我也会唱,可惜体会不深。我没经历过旧社会,那时,下半夜也从不失眠,要说 感同身受,自是欺人之谈!

后来,倒也有了一点点类似于白毛女的体会,不过性质不同,严重性也有大小巫之别。所以不能称作白毛男。那是我插队落户刚到农村时,由于我表现好,很为公社看重。还当了这个长 那个长的。忽一日,又削职为民。甚至连“民”都不如,因为是犯了错误下来的。罪名是阶级立场不稳、偷听美国之音等等。自然是被 人中伤的。这在当时,可是严重的政治问题了。所以,后来知青开始上调,或招工升学时,我是没有名分的。为此,我常常有被彻底放逐的感觉。当时,苦无屈原之才,否则,也会留下一部千古绝作《离骚》的。这种痛苦的烙印很深。直到前几年,我还做恶梦,梦见自己 因盼望上调而在自己的小茅屋内绕室彷徨,如热锅上的一只蚂蚁, 醒来后惶恐不已。

胡思乱想到这里,忽然觉得真的天亮了。差点不知东方之既白。赶紧穿衣起床,再把窗子一开,顿觉精神大振!原来,清晨的空气是这般美好!以前,我后半夜不失眠,常常要睡懒觉,错过了这份美好的享受,真是罪过!起码,我也写不出这篇文章来,是盼望天明让我写出了《盼望天明》。顺便说一说,这篇文章也是我在后半夜失眠时打的腹稿,爬起来后一气呵成的。打腹稿是个好习惯。鲁迅先生也这样。他中午吃过饭后,总要在藤榻上躺一会,却不睡着,是在构思文章,爬起来一挥而就。那个也有一点名气的古人王勃,写那篇有名的《滕王阁序》时,文不加点,没打草稿。其实,他也打腹稿的。相传,他在动笔之前,要求小睡片刻,就是为了利用这个机会思考。

扯得太远,对不住读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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