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忆里日本鬼子投降的那一天
1945年8月15日,是日本鬼子投降日,我当时正好8岁。8月15日下午,我们村上人突然感到日本鬼子的举动,就与以往不同,停止了平时一切的正常工作,不知在室内等候什么事情的发生。
我家是在马陆最东边的西陈家宅。日伪时期属广福乡第四保,广福小镇横垮洋泾河。洋泾河是嘉定与宝山的界河。镇上河西的南北街属嘉定县,河东的东西街属宝山县。洋泾河上的西码桥,成为嘉定到宝山的联通纽带。我们村离广福镇三里路程。广福镇再往东约有六里路,就是宝山县的刘行镇,上海到太仓的沪太路在镇的东市稍穿过。
1945年5月下旬,有日本兵在我宅后的麦田里,用皮卷尺东西向边拉边堆小土堆,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看到日本鬼子,连大人也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也没有人向村民说明日本人要做什么。约过了10来天,日本鬼子押来了大批不知从哪儿征用的劳工,指挥劳工们挖豪沟,将两边的土堆连起来,土往中间的麦苗上压,四天后就修成了一条土公路。在劳工们修路的同时,鬼子的工兵在河浜上架起了简易公路桥。这条土公路据大人说往东到刘行镇上沪太路,再到沪淞码头。
约1945年的6月底到7月初,日本鬼子每天一批一批的由西向东开进,最后一批就进驻在我们宅上。进驻我们宅上的鬼子,按现在分析是日本兵的后勤分队,住进我家客堂,我叔叔家客堂的,是两位骑着高头大马,腰里挎手枪和指挥刀的日军军官,这两人每人还有一勤务兵,每天服侍他俩起居生活。进驻时有不少负伤的战马,有的肚子上还绑了白纱布。都栓在我村上各家的竹园里,过了半个月各家竹子和小树的树皮,基本被马啃光、吃光。全村到处是马粪和马尿味。不时还有伤马送来治疗,先由住我家客堂的兽医官看,后再让住在我叔叔家客堂的两位看。受伤严重的留下,继续治疗,轻伤的消毒治疗后牵走。我村后的土公路,每天有日本鬼子用马车运送给养物资,然后再转运到各地。鬼子进驻后,我家客堂原来是学校,我村前后左右宅上的孩子,在此学校里读书,鬼子一来我们只能停课,学校关门。
八年抗战,我们乡下的小孩从没见过日本兵,只听大人说日本鬼子,到处烧杀,抢夺等恶行。日本鬼子刚进驻后,我们非常害怕,但过一些日子,就不怎么害怕了。这些鬼子兵可能不是作战部队,是后勤和兽医分队的关系,另外经过中国军民在内地八年浴血奋战,这些鬼子是吃了败仗退回来的。所以元气大伤,不敢为非作歹了。
1945年8月15日下午,突然翻译找我村上一村民,要他到广福镇去打白酒,用5个大玻璃瓶,我们当地叫“东洋壶”,一瓶能装四五斤,天还没有黑,我们西陈村南北宅上的鬼子兵约一排的兵员集中到我家的天井里,开始喝酒了。也就是我们说的会餐。突然间一个管伙食的(司务长)要翻译把下午买酒的村民找来,这管伙食的家伙上去就左右开弓,将村民打了好几个耳光,村民当场血流满面。后来翻译说,这酒里加水了。因和鬼子语言不通,村民只能吃了冤枉的苦头。正在鬼子们酒足饭饱时,来了一个骑着大洋马的日军军官,他下马后所有鬼子兵在天井里列队肃立,听他宣读什么内容,我们听不懂(现在看来当时宣读的可能是日本无条件投降的诏书),最后听到全体同声呼叫,哈咦!待宣读的人一走,我家天井里乱套了,有嚎叫的,有哭的,有跳的,有笑的,有敲碗敲盆的,真是鬼哭狼嚎,群魔乱舞一般。这时管伙食的家伙突然脱了上衣,抽出指挥刀,跪在地上,大喊大叫(我听不懂,可能是孝忠天皇的意思),双手握住刀尖,对准自己的肚脐眼处,要切腹自尽,这时很多士兵跪在地上劝他,也有拉住他的指挥刀,最后这家伙站起来后用指挥刀在我家客堂的门厅上砍了一个大口子,发泄对投降的不满。这乱哄哄的闹剧直到半夜才消停。第二天所有鬼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个个蔫头耷脑了。
约在1945年8月20日开始在我们村后的土公路上,日本兵一批又一批由西往东开进,据大人说在吴淞码头缴枪后上船回日本,约一个多星期的时间鬼子撤退结束。
从1937年8月13日日寇从吴淞口登陆上岸,到1945年8月20日日寇再从吴淞口登船退出,日寇在我国土上侵略整整8年时间,我国军民献出了3500万人的生命(包括南京大屠杀30万)的代价。
今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日。我们一定要牢记,近代史上,日本如同一架战争机器,不断对外发动侵略战争。1945年战败无条件投降后,日本在外力强制而非自主自愿的情况下,颁布了和平宪法,走上了和平发展的道路。但随着战后的经济崛起,重新找回自信的日本不再沉默,进入20世纪80年代后,日本社会上模糊乃至否认侵略战争的右翼言论愈演愈烈。我们一定要牢记历史,不能忘记国耻,警惕日本军国主义复活,建设好自己的祖国,只有国家强大了,才能维护祖国和世界持久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