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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和雨——关于黔东南

来源:上海嘉定 发布时间:2015-07-01 14:00 浏览次数: 【字体:

窗外正下着雨,是连续很多个晴日以后的一场秋雨,淅淅沥沥的。不知道这雨在农事上是好呢还是不好,现在的人虽然是读着产生于农业文明的文字长大,但那也是文字里的田园风光,对真正的稼穑却是一窍不通。只是前两日从报上看到,曾经美丽的漓江已不复以前的姿色,照片上她苍老枯干得甚至有些丑陋。我想这场全国大部分地区都下的雨,应该对滋润那些久渴的土地是及时的吧。
想起了不久前去黔东南看到的祈雨仪式,那是震动人心的一刻,至今,对于为何那古老的仪式真的就能求下雨来还没能想明白。
黔东南之行像是会了一场原生态文化的大餐,因为过于丰盛,消化就会有些问题。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行万里路和读万卷书真的是认识世界最完美的方法。如果不进入那片土地,你怎么能够想象那些山水和人文呢。且不说那里现在还真的有人将唐朝女子的发髻高高地矗在头上,作为日常的发式每天精心养护着,就看那工序繁复的丹寨造纸,也让人心生感动。据说,这造纸术和这里女子的发式一样,也是从唐朝传下来的。
丹寨县石桥村是个苗寨,这里的很多人家就以造纸为生,但此处没有造纸厂的那种喧闹,有的只是静静的劳作。造纸的原料是满山遍野到处生长的构树的树皮,辅料也是山上生长的植物炼就的。就地取材,纯粹手工,构树皮经过了16道工序变成了洁白或多彩的皮纸,彩纸上有时就会有当地的花花草草,真的花草压在纸面上,销往遥远的地方,是可让人生出些遐想的。据《后汉书.蔡伦传》记述,有“用树肤、麻头及敝布、鱼网以为纸”的,这大概就是古老造纸法的现实传承了吧。女子们的唐朝发髻和古老的手工制作,还有可能也是原味的唐时山水,人们大可在此玩一把穿越,千年时光在这里化为无形。
又穿越回来时有了疑问,据说苗族是没有文字的,他们用歌,或者用刺绣来讲述自己祖先的故事,歌一代一代传唱,刺绣的工艺、图案也是妈妈传给女儿的财富,没有文字的苗族为什么要造纸呢?安徽出好的宣纸是可以理解的,安徽也是个人文荟萃读书人聚集的地方,有需求就会有生产,而丹寨的造纸术竟然也如此坚守,让我们这些眼界狭隘的人,对遥远的文化有了新的想象空间。
据说人是一株会思想的芦苇,而又据说人类一思索,上帝就发笑。我不敢思想或思索,我只是瞎想想,在我们所受到的教育里,或者说我们已然被建立起来的思维里,任何事情或事物,都是有因果联系的,所以以至于当我们知道一个事情的其一时,一定会追问其二其三,子丑寅卯,直至一个水落石出的结果。比如这次的黔东南之行,我找到了很多答案,到了那个地方,我们才会理解少数民族为什么能歌善舞,也只有到了那里才可能了解有些故事或工艺的兴盛和流传对于一个民族的真正意义。
西江千户苗寨是中国最大的苗寨,气势宏大,被称为“苗都”,是苗族第三次迁徙的主要集结地。苗寨依山傍水,吊脚楼层叠无尽于山坡上,在阳光下或者在夜晚的灯火照耀下,她的美丽恐怕要人们亲临一睹芳容才能感受。不说美丽,说苗族,由于战乱,苗族一直在迁徙,历史上,迁徙是他们主要的生存状态。在迁徙途中,财产属于身外之物,不易携带,而一个家族或族群又断不能没有储备,因而,银锭化成了银饰,穿戴在女子的身上,一路环佩叮当,既解了路途寂寞又保住了财产安全,两全其美。银饰对于苗族来说意义非同一般,一套银饰行头往往可成传家之宝。因此苗族盛产银匠,那些手工精美的银饰,也注释了苗族的文化。刺绣则是绣在衣服上的历史,每一种纹样都述说着一个故事。苗族人就是这样穿着历史,戴着文化,迁徙。而残酷的生存搏杀,却带来了文化的容华。这样的因果不是人们能够预设的。
镇远古城的风华绝色又是另一种因果。这是蚩尤的后裔曾创建古老罗施国的地方,真的悠远而古意。她自秦昭王三十年置县,历来是府、道、专署的核心地,两千多年的岁月风霜,没有使她仪容老去,反倒更加繁华风流。舞(加三点水)阳河以“S”的曲线穿城而过,妩媚出一个太极的图案,将一城分成两半,而以一座祝圣桥相联。因为镇远是水陆要道,是“滇楚锁钥,黔东门户”,所以“欲据滇楚,必占镇远”,“欲通云贵,先守镇远”,镇远成了“以军兴商”的边塞商都。两千多年,历经了“秦时明月汉时关”,见证了绵延千里的苗疆长城,也目送着这条“南方丝绸之路”上缅甸的象队一路远去。
战争烽烟和商船商队的往来使中原文化、湘楚文化、吴越文化、域外文化和这里的民族文化交相杂糅,形成了她自己独特的文化。镇远现在成了一个令人迷醉的地方。
黔东南的原生态,正像一个大型文化博物馆,让我们看到历史,看到历史的前因后果,看到源头的一些东西保存完好的欣悦。但总有看不明白的地方,我前面提到过那次祈雨。
那天天气很好,照片中阳光令所有物事看上去都很鲜艳。中午的时候,我们在台江施洞寨的晒谷场边上吃摆成长条桌的“姊妹饭”,几条狗也跑来蹭饭,等着谁有吃剩的食物扔给它们。它们守规矩,不争食,落落大方。狗们漫游桌边,一会儿也到正晒着的谷子边上巡视。谷子金灿灿的,风和日丽,时间似乎有一刻的停止。正沉浸其中,听远处似有“通”的一声,有苗民赶快去收谷子,说要下雨了。
我们被领往江边,江岸上房屋的廊檐下有巨大的树挖成的船,他们称其为独木龙舟。刚才“通”的一声就是龙舟下水时燃放的铳炮。据说苗族独木龙舟节的时候场面非常壮观,几十条船齐聚江边的神山前,举行“祭龙求雨”仪式,岸边还有其他等待下水龙舟的水手齐唱“求雨歌”。我们去时没有遇上龙舟节,是好客的当地人为远道来的客人作的表演。远远地听到有节奏的锣鼓声,此时,原来的一片晴空被云层遮住,一会儿竟下起了雨。只见龙舟由远处渐渐向我们这里划来,龙舟上分站两排水手,他们头戴马尾斗笠,腰系银镶锦带,手握的长长船浆在水中整齐地舞动,随着锣鼓的节奏,铿铿锵锵,一路顺流,行走如飞。
龙舟往下游去了,我们离开,还没等坐上车,雨突然停了。苗民说,龙舟下水一定会下雨,所以当听到那声铳炮就得赶紧收谷子。
对于无法解释不能理解的事情,我们就将其称作神秘。那是一个充满神秘的地方。
我不敢想象,如果在黄浦江里划龙舟呢,黄浦江上是否会下雨?而祈雨曾是我们祖先的古老仪式,当时,在人与自然之间肯定有过一种不为我们现在人所知的联络方式。还好,我们现在有黔东南,使我们不至于完全遗忘曾经是活生生的现实的历史。
黔东南有很多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有活化石,她是被定义为原生态的,但那里也要发展,那里的人也追求更富裕的生活,随着游人的不断进入,那种原始的气息会被现代的游人逐渐带走。若干年以后的黔东南还会是现在的黔东南吗?或者说还会是以前的黔东南吗?
这又是另一种因果了。
经济学有一句很著名的话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们必须牺牲某些有价值的东西去获取其它东西,这种牺牲就是成本。成本肯定要支付的,只是当要作边际上的决策时在边际成本和边际收益间能够找到一个均衡点。
但什么是价值呢?发展是价值还是原始是价值?当没有弄清楚这一点的时候,决策将是困难的。
日出和雨,是循环,也是因果,发展和原始,也是循环是因果,万事万物生生不息,我们用先哲的眼光或者用现代经济学的眼光,都将会看到那个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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