荻港 有点老,有点旧
摸黑去了荻港,只见着一两家灯火亮了,走进去,是一家点心店,一个五十开外的妇女在忙着,旁边的桌子上已放了蒸熟了的发糕。隔壁小店也亮着灯,一位中年男子在做机制馄饨皮,还有面条。我问女店主:有馄饨吗?她说:有。她就到隔壁店取来了馄饨皮。她说大肉馄饨5元一客,小肉馄饨3元一碗。我要大肉馄饨的,她手脚麻利地包了10只,下锅,不一会儿,捞起,装碗,和着鲜汤。我吃着,饱满,汤汁鲜,很是满意。
走出小店,天色微明,把荻港显现出来了。
一条不宽的小河穿镇而过,有点蜿蜒,两岸的老房子挨挨挤挤,随河而建,也有些蜿蜒了。沿河多商铺,店面不大,一家挨一家。我沿着踏得光溜的石板路,走着看着,多半是南北什货。沿街临河处是一排长长的木质美人靠,有的店货物放不下了,就在门口的美人靠上放了,有被絮、尼龙丝网、铁皮簸箕、竹篮、木锯、鞋垫等。有意思的是有的商品放在了一只只竹篮子里,真是见所未见。
小小荻港,有好几家茶馆店呢,喝茶的都是些男性老者,烟雾蒸腾间看着他们闲散地聊天,有的在边喝茶边吃点心。这很像沪郊解放前后的情景、风俗。我走进一家茶馆里,店里写着“一元茶”的字样,原来,只需花一元钱的茶水钱,茶杯自带,便可喝个痛快了。
江南不少小镇沿河建廊棚,嘉兴西塘的有名了,而荻港也有,绝不逊色于西塘,且廊棚下多了一排排美人靠。这美人靠除了可以歇脚,还可以放些商品,茶馆店里人满为患时,我看到有好几个老人就坐在美人靠上捧着茶杯喝茶,随意,空气清新,可人。
沿着街路走呀走,走到尽头处便是京杭大运河了,一条大货船行驶在运河里。我寻寻觅觅,又向一位老者打听,终于找到了当年的荻港码头。码头的一头,台阶没在水中,露出水面的台阶上一根铁桩是当年码头缆船的见证。码头的另一头石阶上被人用网围起养了几只母鸡,正在啄食菜叶。遥想当年,这里是荻港与外部世界联系的纽带和窗口。荻港的读书人,就是通过这个地方,走向全国,走向全世界。
荻港,在清代就出过几十名进士、上百名太学生、贡生、举人。朱、吴、章三姓是荻港的望族。朱姓是朱熹后裔,理学传家,源远流长。吴姓全盛时,财富极多,有“吴无数”之称。章姓更是了得,章祖申1920年驻瑞典、挪威两国特权全命大使;章忠祥,被梁启超誉为“输入文明思想,为吾国放一大光明”的先行者,1919年,因在屈辱的《二十一》条约上签字,被北京学生火烧宅邸,由此掀起了波澜壮阔的五四运动……
荻港码头残破了,但长长的骑街长廊在,延伸至运河的石级在。徜徉其间,依然可以望见古运河浩淼的烟波,汽笛声声中,想象着荻港昔日的繁荣与辉煌。
我从大运河畔返回,走到了街的另一个尽头,一路水桥多,拱形石桥不少。秀水桥的石缝里活的草、枯的草,在风中摇曳。被定为湖州市文物保护点的隆兴桥,其桥拱乃双层石条,有的断裂了,歪叠着、残破着,未予整修。自然,石条之间的野草自生自长着,好像是今天的荻港。
有点老,有点旧,荻港,历经沧桑的美,绝不像现在到处可见的再造的这个古镇那个古镇。
因此,我厌恶荻港镇上那幢唯一的有磨墙玻璃的四层酒楼;
因此,我念念不忘农贸市场上那4元钱1斤的野鲫鱼,每条在2两左右,忘不了那野鲫鱼的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