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孙子学国学
我们这一代人,在进入暮年后,回头想想,觉得小时候几乎没有读什么书。学龄前没看过什么书,开学后学的语文课,第一课是“开学了,学校里同学很多”,还有什么“小铁蛋,矮矮的个子,很结实”,以及“红鼻子弟弟,蓝鼻子哥哥”,等等。儿时正是记忆的黄金时期,然而却记了这些无用的东西,白白消耗了多少宝贵的岁月。
记得直到上小学六年级时,老师才第一次教宋代张俞的《蚕妇》诗:“昨日入城市,归来泪满巾。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觉得诗句很短,很朴素,又很美,让我怦然心动。但这样的课文少之又少。
直到成年后,尤其是进入书店工作,才晓得中国的传统学问浩如烟海,自己读了十几年书,连传统学问的门也未能进入,曾经想努力地补一补,但国学是应从童子功开始的,成年后的我一看就懂,但一放就忘,无法轻松地背出全书,失去了学习的最佳时间。因此,总想让下一代避免这种遗憾,但这个愿望未能在儿子身上实现,那是个应试教育泛滥、竞争十分激烈的年代,为了能进入一所大学,几乎耗尽了全部课余时间,那有时间去学国学。
转眼自己退休了,有了孙子,就想在第三代身上实现自己的梦想,在孙子7岁时,我想让他开始学国学,这个想法也得到儿子、媳妇的支持。事有凑巧,嘉定有一家公益性的“上海秋霞圃国学书院”,就设在孔庙当湖书院内,开办者是我的熟人李耐儒先生。2014年初春,还在孙子上幼儿园大班时,我就陪他报名上了秋霞圃国学书院。李老师说,孩子在这个年龄段学国学是最佳时期。
当湖书院是为纪念清官、大儒陆陇其先生而建的,这里也是我曾经工作过的地方,院内古木参天,绿草茵茵,有利于学生的读书、修身、养性,是一个良好的教学环境。国学班每逢周六上课,全班共有十几个小孩,从幼儿班到五年级,年龄参差不齐,大家都在同一个教室内上课,我们家长则在一旁陪读。第一本教材是《弟子规》,同时学习的还有《千家诗》,李老师熟悉儿童心理,教学有方,孩子们都很尊敬他。国学班有严格的教育制度,要求必须背诵全文,提倡在阅读和背诵中理解课文的内容。回家后,我再辅导让他加深对课文的理解。
孙子的记忆力和理解力都较强,一个学期下来,他就能很熟练地背诵《弟子规》全文了。记得上世纪七十年初在“批林批孔”运动中,我曾接触过作为反面教材《弟子规》,当时还能背出其中的几句,此时早已忘得一干二净,无限感慨,看来,传统学问的传承,确实应从娃娃抓起。
学了国学后的孙子,谈吐举止都有了变化。奶奶冒着酷暑烧菜时,孙子会在她背后用扇子替她煽风;孙子会替媳妇倒水、挤牙膏。当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时,他会说:“首孝弟,次谨信,这是小辈应该做的,”去年年底外滩踩踏事件发生后,我向孙子,这种场合你会去凑热闹吗?他不假思索地说:“斗闹场,绝勿近。”我欣喜地看到,孙子在学了国学之后,有了自己的主见和定力。在一年级学年结束时,孙子得了三个“金博士”(如今一年级已取消了笔头考试,以口试评金、银、铜来评等地)。
如今,已升二年级的孙子还在学国学,他又学完了《三字经》,已经开始学《千字文》了,他会学到六年级,把古代蒙学的教材基本学完,我也将陪他一起学,补上这一课。